Ignition

Unresolved disillusionment

【Rekkaps】追随(三)

*时隔大半年我来填坑了(。

*本章有一点野辅暗示,请注意避雷。

前篇:追随(二) 

 

9.

一起去逛超市是Jankos的主意。这位高龄打野今天的排位运不是很好,打了一下午只收获了一排耀眼的红地毯以及据他自己说“再输一局可能g2就要损失一台昂贵的显示器”这种不算良好的心态。

 

Martin手一抖,对面的狮子狗跳出来给他表演了一个血条消失术,打野正好看到,在他的黑白屏幕前非常满意地大声宣布:大家看,打不好根本不是我的问题,是这个时间就不该打排位。

 

“你就是想出去玩吧。”Mihael一针见血地指出。

 

“那你去不去?”

 

辅助挣扎了一下,推开键盘,假装夸张地叹口气。

 

“去。”

 

其实早就没人想打排位了,大好的周末待在训练室里是对晴朗天气的一种背叛。Marcin把刚考出来的驾照在每个人脸上展示一遍,在Mihael脸上停留尤其久,自认为自己掌握了队伍出行的生杀大权,直到辅助一巴掌把他的手拍走。

 

Rasmus坐在后座的最中间,Martin在他左手边,不大的空间里肩膀若有若无地挨着他。ad转头看着窗外,沉默无言,眼神跟随飞速掠过的行人和路灯。

 

他张了张嘴,突然想问,你现在在想什么呢。

 

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直不太高兴,是因为我吗,还是因为别的。

 

Rasmus十七岁的时候不太能理解二十岁的Martin在想什么,当时他以为是年龄差距导致的,想着长大之后就什么都懂了。现在他已经过完二十一岁生日,知道了人随着长大压力会越来越大,快乐会越来越少;但还是没法完全懂。

 

比如Martin为什么主动来这支队伍又抗拒和他交流,比如为什么一个人会把自己完全封闭,一遍一遍地想不开心的事情,直到坠入深渊。

 

那是他十七岁时候的事情了。为此他还特意去问过,在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旋了几天之后。那时他半点心思都藏不住,有一句算一句全都要讲出来。

 

经理听到之后,坐直了一点: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
 

他嘟嚷了一句:“是因为他从来不理我吧。”

 

说出来好像很怨念,成功地把对面逗笑了。笑了一会,又和他解释:

 

“在我们这个行业,忠诚、长久这样的词汇,其实是很难实现的。这些都是美好的品质……但如果太在意、一直陷在里面,就会过得很累。我以前觉得,他都当了这么久职业选手了,怎么还是会这么在意,后来又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
 

这些对他来说有点高深的话零零碎碎落在耳朵里,掀起一阵小型飓风。Rasmus又问:“那这样好吗?”想找一个更清晰的定义。

 

接着就被年长者温和地揉了揉头发。经理看他的眼神他在刚打职业的两年无比熟悉,是看不懂事的小孩子、看小动物的眼神。

 

“像你这样就很好,除了打游戏不用关心别的。”接着又说:“但至少要记得按时吃饭。”

 

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回了他身上。Rasmus往后一倒:“最后一局!打完我就去吃饭!”

 

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下车,又想到这段话,时间过去太久,只剩下几个关键词还能勉强回忆起来。他想,明明在赢比赛,Martin却看起来很累,是不是说明有游戏之外的、非常在意的事情呢?

 

从旁观察半天,最后只能得出结论:要是人能像游戏那么好懂就好了。

 

好在逛超市总是件有意思的事情,足够让他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,上单早在进入超市的前十分钟就推着自己的车子瞬间消失不见,Rasmus半个身子趴在精挑细选的购物车横杆上往前滑,耳边呼呼生风,滑到一半颇为骄傲地转头问:你看我像不像塔利亚?

 

却发现后面只剩Martin在跟着他了。ad愣了一下,然后朝他抿起嘴笑起来。笑得很好看,隔着很远他都这么觉得。

 

“特别像。”他回答。

 

10.

他们最终像过冬的松鼠一样往购物车里塞了满满的速食,足够应付大半个月,大概因为他们都怕第一次见面那样尴尬场面再次发生。

 

结账之前他们路过最后一个货架,Martin低头玩手机,余光看见Rasmus忽然跳起来,几步跑过去拿起上面的东西,他抬头,发现是一盆芦荟。

 

“买这个干什么,又没空养。”

 

“我看网上说,绿色植物能让心情变好。”Rasmus露出一副很专业的表情,甚至推了推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。

 

Martin哑然失笑:“你觉得我心情不好?”

 

“难道不是吗?”

 

“我……”他想反驳,刚说出一个单词,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了。

 

最后只能收回这句话。

 

“谢谢。”他说。

 

中单的蓝色眼睛在灯光下显得颜色更浅,听到他的话,这双眼睛弯起来,终于满意了。

 

Martin想,他明明除了游戏什么都不明白,怎么又总能选出最简单直接的方式,走过来,让他难以推开。

 

 

他最难捱的那段时间里,看什么都是灰色的。刚开始输比赛的痛苦会成倍放大,到后来连赢都没法让他开心一点。孤独无可消磨,有天Martin站在来往的车流里想,这些车辆不会因为他停留,也没有人会。他认识那么多人,也有那么多人认识他,但他好像已经和整个世界隔绝开,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。

 

打排位的时候他会突然走神,莫名其妙被对面线杀。一个礼拜以内已经第四次了。水晶爆炸之后他没继续打下一把,叹一口气,站起来,走出门。

 

也不知道能去哪里,于是只能在走廊上来来回回毫无目的地走,直到视线被一个身影挡住。

 

是他的小中单,比他矮半个头,肩背薄得像一张纸,在半米远的地方拦住他的去路。

 

Rasmus抬头看他的眼睛,很认真地问:“你在难过吗?”

 

“我刚刚一直在看你,你看起来很难过。”

 

那时他们还不是很熟,而人总会奇怪地在陌生人面前更容易坦白。Martin向后退了小半步,觉得很累,他也不是大人,也才二十岁,心事憋久了会难受到快疯掉。他吞咽了一下,伪装良好的表象终于裂了一个微小的口子,尽量轻描淡写地说:“我最近心情不好。”

 

他不想对Rasmus说谎,从来不想。

 

Rasmus人生的前十七年全部活在阳光下,所受过的最大挫折是比赛时被对线单杀,满脑子只有纯粹的快乐。他想,今天早上天气很好,Paul对他说了一个很好玩的笑话,导致在训练的时候想到,在一派严肃的场合里差点笑出声。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,但是Martin看起来很难过。

 

“是因为输比赛吗?下场我会carry的。”Rasmus把手抬起来,挥下去,做了个坚决的手势,再看看他。“拿个四杀什么的。”

 

“别难过。”

 

他不懂他为什么难过,但他走过去,伸出手臂,给了Martin一个拥抱。

 

难过的时候拥抱会有用,他妈妈对他说的。

 

他也看不到Martin在他肩膀背后拼命咬住嘴唇,只觉得有点奇怪:他居然没有拒绝我,平时我们连话都没有说过哎。

 

总归是好事,Rasmus的一天又多了一条可以雀跃的理由。

 

他离开之后Martin在原地站了很久,Rasmus说他难过,其实只看出了他极力掩饰却不得不流露出的浅浅一层。后来他们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,Martin的心情打个对折再对折,才是能被看到的那部分,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。站在走廊上的那两分钟,那个拥抱像浇过大雨一样在他心里长成枝繁叶茂的一片。那时候他想的是:如果他能一直不懂就好了。

 

Martin把头转过去,看向窗外在风里摇晃的树木,开玩笑般地说:“你得负责啊。”

 

Rasmus摸不着头脑:“负责什么?”

 

“刚买的那盆芦荟,既然决定种了就不能让它死掉。”

 

中单挥挥手说,我绝对不会让它死掉的,你放心啦。

 

那盆芦荟后来真的没有死掉,大概是因为多肉植物的确非常好养,它最后变成了训练室里一个所有人都习惯了的场景设定。Martin在一天下午去给盆栽浇水,对着那盆茁壮成长的绿色植物回想起当年的感觉,一阵没来由的震颤从胸口传到指尖,一双打游戏的精巧的手几乎微微颤抖起来。

 

他看小说,里面的女主角对男主角说,在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,就像心里通过一束电流。

 

11.

那段时间他们成绩很好,Rasmus的生活又回归了一如既往简单快乐的时候。吃饭,睡觉,排位,训练,给芦荟浇水。

 

他在房间里,哼着歌关掉页面,今天他打得很不错。他想,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,他们就可以赢得一切。他们本来就该这么做。这个阵容建立伊始,本来就只有这一个目的。

 

Martin看起来也是如此。他看上去很开心——开心得过了头,社交网站的活跃程度是以往的许多倍。在前两年,当他想要关心Martin的现状的时候,点进他的主页,只能从只言片语里找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。

 

而现在看起来,就像把一切不愉快,一切过往,都抛在脑后了一样。

 

他这样想着,雀跃起来,走进训练室。已经很晚了,他把手机丢在了电脑旁边,快睡觉了才发现。他走进去,看见训练室里还有另一个人。

 

Martin听到门打开的声音,转过头。他原本面着窗外。

 

Rasmus有一瞬间产生了错觉,Martin是在那里等着他打开门,发现他。下一秒又自我否定了:怎么可能,他怎么知道我会把手机忘了。

 

他清清嗓子:“你怎么在这里啊,都十二点了。”

 

Martin说:“我不困。”他放弃了朝外看,走过来,绕过他,走近门口。

 

不困为什么要在这里呢?难道是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?

 

他想问,ad的手机却在口袋里适时地振动起来,Martin拿起来,朝他打了个手势,往外走去。

 

Rasmus走到Martin刚刚站过的位置朝外看,窗外夜色深沉,什么也没有啊。

 

12.

他几乎是逃跑的。像个懦夫,但他克制不住。Rasmus看他的眼神,让他觉得自己被完全戳穿了。

 

他当然没有忘掉一切,他只是在学着这么做。真正开心的第一步是要让所有人觉得你在开心,Marcin说这话的时候样子俨然一个哲学家。可惜他学艺不精,总有支撑不住的时候。

 

Martin终于走进自己的房间,一个走廊像一条跑道一样漫长。他靠在门上,深吸一口气,按下通话按钮。

 

朋友给他打电话来,笑他这么多年终于想通了要弃暗投明,”就像动画片里的男主角,“他打了个比方,”发现怎么也打不过反派大boss,最后就也跑去大boss那边了。“

 

Martin说:“动画片没有这么拍的。”

 

动画片里的男主角,都是和自己的队友一路成长,最后把反派击败。哪有怎么都打不过反派的剧情,观众要举报的。几年前他还抱着大多数主角会抱有的理想,后来才发现哪有什么主角,他和世界上每个人一样,是个普通人而已。

 

观众也不会举报,只会看着他往下走,往下走,直到他彻底消失了,再把目光转向别处,忘记他。


Rasmus也是一样。

 

“能选择成为职业选手,或多或少...”

 

或多或少都想要在某个地方留下自己的名字啊。

 

Rasmus和他讨论过这个,就在决赛前一天晚上。如果选皮肤的话,你选什么?崔丝塔娜,或者希维尔,好不好?

 

Martin笑,那你呢,你选薇恩吗,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用。

 

我想啊!……但是选不了吧,除非决赛我玩一次。

 

Martin把手放在他的手上,手背朝上,动作轻柔。皮肤贴在一起的时候是温热的,这点温热给他带来过很长久的快乐。

 

那好啊。他说。

 

“你可以理解的吧?本来都打到决赛,离冠军好像只要再来一年就可以,但又一年八强,又一年八强,比17年的八强要更加难以接受。”

 

直到根本没有多少年了。

 

“所以你去找Caps,是因为你觉得他能带你赢吗?”

 

“是……也不是。”他回答,“一部分吧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。”

 

“那你就这么追上去了?未免太草率了一点。”

 

“这点我倒是很确定。”Martin说。“我想要追上去。”

 

无论如何。他想到夜晚的那场会面,想要向Rasmus解释,于是打开短信页面。在手机炫目的白光里他快要被刺到流泪,中单在他的脑海里向他皱起眉头,轻轻地问:为什么呢,Martin?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

 

我不知道。他关上手机,慢慢蹲下去。我不知道。

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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